宁静的天空，宁静的清晨。

天地间，一片苍茫的宁静。

(资料图片)

鲵虹安静地躺在百里奔雷身旁，她轻轻地呼吸着，心微微地跳着。

那是一种温柔的宁静，是那种能令一个男人一生都去守护的宁静。

百里奔雷轻轻地抚着鲵虹的头发，凝视着甜睡的她。

鲵虹满足地呼吸着，吐露出的气息带着一丝丝甜香。

那诱人的气息钻进百里奔雷的鼻孔，立刻让他想起昨晚那个拥抱，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昨夜发生的一切此刻仍历历在目，鲵虹那诱惑的吐气，那醉人的拥抱，那火一般的热情差点燃烧了百里奔雷……

正当他沦陷的时候，冷风从门外吹来，瞬间让他灼烧的身体极速冷却，冷汗直冒。

让百里奔雷汗毛直竖的不是屋外吹来的冷风，而是一个人，他比风更冷，更寒！

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已站在空空如也的门边，冷冷地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他的目光比坚冰更冷酷，比严寒更彻骨，用冰冷的声音低喝：“快走！”

喝声低沉，对百里奔雷来说却有如万钧雷霆穿耳，他彻底清醒了！

那人向前拉开还缠绕着百里奔雷的鲵虹，将一件黑衣披在她身上。

这些动作在眨眼之间便完成，被拉开时百里奔雷才看清楚了来人，他正是鲵老爹。

“带上她，快走！”鲵老爹说着，将神志不清的鲵虹又推给了百里奔雷。

百里奔雷刚抱住鲵虹，就被鲵老爹强行带出门外。

鲵老爹：“一直往前走，穿过菜地跑到海边，那里有条船……”

百里奔雷：“你……”

“记住！”鲵老爹不由他分说，“有多远逃多远，不然小命难保！”

就在这时，原本昏暗的几间木屋突然都亮了起来，接着，呼喊喝令之声骤起；而那三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的大木屋反而安静了下来……

这种安静确让鲵老爹眼中满是恐惧，他对百里奔雷命令道：“快跑！”

百里奔雷意识到大事不妙，他抱紧鲵虹，撒开两条大长腿，拼命地往海边的方向奔跑。

跑了一阵之后，却发觉鲵老爹没有跟来。

他回望时，只见木屋前偶尔有火光闪现，那应该是火把。

黑影闪动，发出刀剑等铁器交击声后，火光坠地、熄灭……

朝霞满天，海面辽阔。

地中海上微波粼粼，一叶孤舟在大海中漫无目的地飘流。

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咸腥味。

鲵虹被风吹醒，她轻轻地坐起，用手拢了拢长发，微笑地望着海平面上出现的朝阳。

百里奔雷：“早。”

鲵虹：“早。”

百里奔雷：“呃，昨晚……”

鲵虹微笑打断：“今天会是个好晴天。”

百里奔雷愣住了，经历了那么可怕多遭遇后，她还能对一个几乎是陌生的人微笑？

看鲵虹的样子，竟好像昨晚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难道她真不记得昨夜的悲惨经历了？那些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百里奔雷担心地问道：“你还好……”

“今天是个好晴天，明天也一定会是个好晴天！”鲵虹又打断了他的话。

好晴天？好晴天……

百里奔雷总算有点明白鲵虹的意思了，她决心不再提起昨夜的事，不愿让那不堪的痛苦回忆继续折磨她。百里奔雷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鲛族少女，眼睛跟随着她的目光望向地中海尽头那缓缓升起的红日……

鲵虹悄悄地偷看了他一眼，低下了头去，心里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就算她能忘掉昨夜发生的事，那个温暖的怀抱却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晨风徐徐，温柔地吹拂着脸庞。

鲵虹轻轻地依偎着百里奔雷，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船中，享受着美好的晨光。

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呆了足足一个时辰。但对百里奔雷来说，这段时间却只觉得是刹那而已。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像是一对初恋的情人，更像是一对饱经沧桑的老夫妻靠在一起看日出，恬静而祥和。

百里奔雷的心境在少年的羞涩和老人的沉稳之间来回变换，他不禁苦笑了起来：“鲵老爹……”

鲵虹尖叫：“不要提他！”

百里奔雷：“可是，昨夜他救了你……”

鲵虹：“是他把我卖给狄格的！”

百里奔雷还是不敢相信：“你父亲怎么会……”

鲵虹：“鲵修不是我的父亲，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什么？！”

这句话让百里奔雷彻底震惊了，他以为这只是一个穷苦父亲禁不住金钱的诱惑，将一手抚养长大的女儿出卖，换取余生衣食无忧的故事，现在却从父女纠葛变成了杀父仇人？！

鲵虹无助地抽泣，含泪诉说起过往的一段陈年仇恨：

霓虹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地中海的群岛来说，它已经大得不能再大；但对神州大陆来说，它却小得不能再小。

在年轻的鲵修眼中，霓虹岛就小得不能再小，他每日都在憧憬着岛外面的大世界。

久而久之，他想象中的“大世界”变成了完美的人间天堂。他越是想就越不愿终身在贫瘠的霓虹岛上过着度日如年的贫穷生活。

不安于现状的鲵修无时无刻不向往着岛外的花花世界，他发誓：纵是死了也要亲身享受那种多姿多彩的生活，哪怕只有一天！

强大的虚荣心使人狂热，让年轻的鲵修充满斗志。

在一个平常的清晨，他终于不告而别。

鲵修这一走就是八年，他几乎忘了岛上还有一个人，一个需要他关心、呵护的人……

“我六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一进门就抱住了母亲……”

这是鲵虹第一次见到鲵修，他在八年之后再次踏上霓虹岛的土地。回家时见自己的妻子正站在门口等候，一向冷漠的鲵修似乎有些感动，向前抱住了她，亲热起来。

“母亲尖叫着，父亲从屋里冲了出来……”

鲵修被自己的妻子用力地推开，错愕地看着她投入了从自己屋子里冲出来的陌生男人的怀抱。

“他瞥了一眼正在门边玩耍的我，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抽出了刀……我亲眼看见父亲倒下，接着母亲也栽倒在血泊之中……他们的血流溅在我的手上，染红了刚摘的黄花……土地变成了红色，天空变成了红色……”

说到这里，鲵虹哭得越发悲痛，就像是那个十年前受了极度惊吓的六岁小女孩。

天啊，老天实在是太残忍了，竟然让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跟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在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十载！

百里奔雷将哭成泪人的鲵虹搂入宽阔而温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能安慰人的方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累了的鲵虹才停止抽泣。

百里奔雷本来不忍心再问下去，但是现在的危险处境让他不得不问，小心翼翼地问道：“在木屋里的那些都是什么人？”

鲵虹低着头：“苍蝇。”

摸不着头脑的百里奔雷只好顺着问道：“那么，苍蝇是些什么人？”

鲵虹：“不是人的人，他们是强盗、逃犯、凶手、恶棍，是一群不干人事的畜生……”

百里奔雷：“鲵老……鲵修是不是他们当中最厉害的一个？”

鲵虹：“不是，最厉害的人一直待在赌屋里。”

百里奔雷：“那个欺负你的狄格是什么人？”

“那个畜牲的父亲叫狄老大，就是那些人的头儿……”说完了这句话后，鲵虹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再说了。

看她的神色，明显是又回忆起来昨晚的悲惨遭遇……

阳光灿烂，照着鲵虹苹果般的脸蛋。

海水湛蓝，愿微风能吹散鲛人姑娘心中的忧愁。

鲵虹突然睁开眼，着急地问百里奔雷：“你会不会游水？”

百里奔雷木然地回答：“不会。”

鲵虹急得俏脸胀红：“这下子完了！”

百里奔雷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海面平滑如镜，他茫然地问道：“什么完了？”

“狄老大来了，他会杀了我们……”鲵虹的身子已在发抖。

百里奔雷环顾左右：“他在哪？！”

“就在附……”鲵虹发出颤抖的声音，显然是害怕极了。

百里奔雷警觉地察看四周，但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海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鲵虹提示：“在水里……”

“水里？！”百里奔雷这下慌了，“他会在船底打洞，把我们淹死吗？”

鲵虹：“不知道，不过不要紧……”

百里奔雷：“为什么？”

鲵虹：“因为我早就想尝尝被淹死是什么滋味……”

“哈？！”百里奔雷彻底傻了，难道是因为过度的悲伤，而让这个小姑娘失去了理智，稀里糊涂地寻死而求一个解脱？

鲵虹倒是洒脱：“人反正都是要死的，淹死没什么不好，葬身海底是每一个鲛人最终的归宿……”

“鲛人会被淹死吗？”百里奔雷哭丧着脸，絮絮叨叨起来，“可我不是鲛人啊，那些大鱼肯定没见过我，它们跟我没什么感情，肯定会把我的尸体啃得一干二净，这种死法也太惨了……”

鲵虹双手托着他方正的大脸，凝视着他：“若不是遇见你，我会自己一个人孤独地死去吧。现在有你永远陪着我，我再也不孤单了……”

看着她眼中的泪花，百里奔雷苦笑：“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鲵虹有些难过。

百里奔雷：“我后悔昨晚没真的喜欢你。”

他露骨的话让鲵虹白皙的俏脸上霞生红晕，却又忍不住噗呲笑了起来。

百里奔雷：“你笑什么？”

“唉，”鲵虹故意叹了口气，“我虽然很想尝尝被淹死的滋味，但鲛人是淹不死的。”说着冲百里奔雷魅惑一笑，“而且我还没被人真的喜欢过，就这样糊里糊涂的死了，岂不是有点冤枉？”

这回轮到百里奔雷老脸一红，不知所措了。

鲵虹看着他滑稽的窘态，笑得更开心了，脸上浅浅的酒窝让她看上去像极了将猎物压在爪下的小狐狸。

“猎物”百里奔雷看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束手无策地问道：“在这种鬼地方，我空有一身力气也没处使，你难道有什么办法吗？”

鲵虹安慰着块头比她大了将近一倍的百里奔雷：“放心！为了这一天，我一直都在准备着……”

这话让百里奔雷更没头绪了，心想：现在身处茫茫大海之上，你再怎么精心准备也无济于事啊。

说话间，两人乘坐的小渔船突然剧烈晃动，接着脚下的隔舱冒出了海水……

鲵虹赶紧拉着百里奔雷站起，大声叮嘱：“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抓紧我的手不要放，记住了吗？！”

“记住了……”

百里奔雷话还没说完，“嘭”的一巨声，小渔船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下方向上顶撞，连人带船瞬间冲到了四五米高的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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